想象力|在奇葩月饼面前,我的想象力不够用了

假期最后一天下午六点,下班的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格子间的人纷纷骚动起来。在他们的手里,往往都带着几盒月饼,如果没有,那就是已经发顺丰了。
中国人的中秋节不能没有月饼。
据统计,2019年中国月饼销售额约为200亿元,共有13.8亿个月饼从商家手中流向千家万户。也就是说,过去的一年,平均每个中国人都有一个月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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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这个时间,都会有媒体科普一番,讲述月饼作为传统美食的悠久历史。
之所以每年都要讲一遍,是因为大多数人听了就忘。
考据各种美食的来历,一般是历史发明家的工作。说来说去,不是姜子牙和诸葛亮的重大科研,就是乾隆和慈禧的探险成果,或者偶尔在成吉思汗的行军故事里,客串一下军粮的角色。
月饼,世界上最有创意的食物
即使只是简单盘点中国各地的特色月饼,也是一个繁重的工作。
除了京式、苏式、广式等常见类型外,在中国还有无数种地方月饼:潮式、宁式、沪式、徽式、秦氏、津式、蓉式、滇式……
然而这还不能填满中国人的胃口。美食发明家的才华不仅用于发明月饼的历史,也用于发明月饼的内容。
在广西,就有商家结合本地美食,研发出了螺蛳粉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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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月饼界的曹孟德,宁可我臭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臭我。不过相比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委身于月饼中的酸笋毕竟还是削弱了不少战斗力。
出名要趁早,螺蛳粉要趁热,食客大快朵颐,旁人掩鼻遁走,是常见的场面。
香和臭本就是一体的。粪便中的粪臭素稀释万倍,就可以呈现出茉莉花一般的香气。所以并不是有人喜欢臭,相反,是另外一些的阈值太低,有的香气令他们无福消受。
【 想象力|在奇葩月饼面前,我的想象力不够用了】比如香菜。除了独特的气息之外,香菜月饼还带有美好的寓意:要想生活过得去,平时就得带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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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的遭遇就像香菜一样,令人难以下咽,回首往事,却又是宝贵的经历。总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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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香菜月饼,还有人研发出了韭菜鸡蛋馅月饼。这种通常出现在水饺中的馅料出现在月饼中,是意外,也是巧思。众所周知饺子是属于冬天的食物,而月饼属于秋天。饺子的馅料进入月饼的身体,这就是迷失的季节,是美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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榨菜月饼则是小康生活的体现。长期以来,外界对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一定的误解,比如吃不起榨菜。在重庆的涪陵的晒秋节上,参加活动的市民用实际行动有力地回击了这一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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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仅吃得起月饼,而且还换着花样吃。
如果我们愿意,甚至可以把茶叶蛋也包进去。不过考虑到口味,月饼中比较常见的还是咸蛋黄。不满足于这种常规吃法的人,尝试了将咸鸭蛋换成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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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食物久居“外国人最无法接受的中国食物”之列,稳定前三,偶尔登顶。比起人畜无害的蛋黄月饼,这样的蛋黑月饼看起来更重口,无愧“暗黑”之名。
皮蛋月饼表面光泽诱人,内里却有一颗黑心。有的月饼则完全相反,虽然脸黑,却有一颗红心。它就是竹炭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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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海子曾经写过:
击鼓之后 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而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我一直困惑,黑暗中跳舞的心脏是什么。现在看来可能是蛋黄,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月饼中不仅有螺蛳粉和韭菜,还有诗。
来吧,让我们为五仁平反
尽管无穷无尽的新式月饼总是能在互联网上博得眼球,但销售实绩表明,五仁才是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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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月饼界的原教旨主义者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五仁才能称为月饼,其他的不过是冠以月饼之名的各种点心罢了。
反对者则叫嚣五仁月饼应“滚出月饼界”。
有人主张各方相互宽容,他们抛出一种相对主义的观点:不同的月饼各有千秋,我们还是要保持开放的心态。
实际上,偏见就是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品味本身就是偏见的别名。如果你对月饼没有偏见,就意味着你对月饼一无所知。
在网上搜索声讨五仁月饼的言论不难发现,反对者最嫌恶的,就是五仁月饼中的青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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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形容其有一种塑料般的口感,和廉价香精的味道。以至于有人怀疑,青红丝是老皮鞋做的。
这当然不可能——哪有这么多老皮鞋。根据传统,青红丝应该由橘皮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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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净的橘皮切成条状,用食用色素上色(如红色可能来自红曲米,绿色则来自菠菜汁),以糖腌制,烘干之后,就成为红配绿的青红丝。鲜艳的色彩,让人食欲大增(误)。
糖腌陈皮其实味道并不会那么恐怖。张爱玲的《金锁记》里,蜜层糕上的青红丝是玫瑰与青梅,这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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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为了节约成本,许多五仁月饼中的青红丝并不是这些,而是萝卜、冬瓜……这些十字花科与葫芦科植物的表皮坚硬,口感苦涩,他们才是青红丝受恶评的元凶。
至于有人批评青红丝色彩伧俗,更是离谱。
翠绿是生机,火红是热情。青红丝诠释了中国人作为农业民族的节日美学:生机勃勃、热情如火。这样说有些复杂了,浓缩成一个简单的说法,这就叫喜庆。不信你回想一下,过年的大花袄是不是也是这个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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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仁月饼里,只有青红丝里才有机会掺一点冬瓜,但在其他月饼里,整个馅料可能都是冬瓜。那些打着各种水果名义(草莓、凤梨……)的月饼们,可能不过是冬瓜与各种食用香精苟合的成果。
凤梨月饼中没有凤梨,草莓月饼中也没有草莓,很多人已经见怪不怪,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夫妻肺片里也没有夫妻。
从来如此,便对么?
至少五仁月饼里真的有五仁。
根据2015版的月饼国标,一个正宗的五仁月饼应该包括核桃仁、杏仁、橄榄仁、瓜子仁、芝麻仁这五条仁。除了橄榄仁有时会被花生仁代替之外,五条仁并没有什么做手脚的空间,但凡少了一仁,都会被食客发现。
被嫌弃的月饼的一生
尽管商家在月饼口味上穷尽了人类的想象力,但并不能挽救月饼尴尬的地位。这是一种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生意,节日一过,立马乏人问津。
每个家里堆满月饼的人,都在中秋节被动地变成了一只仓鼠,每天为吃不完的月饼发愁。
这种高糖、高盐、高脂肪的食物,内含爆炸的热量。第一口新鲜,第二口甜腻,第三口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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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家里月饼没吃完又害怕发胖的人,有一个好办法是冰镇一下再吃,虽然口感会变差,但至少没有热量了。
凑合吃吧,没办法,月饼就是这样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食物。
但是你又不能不买,大过节的,走亲访友必须带点硬货。
上个世纪有一个广泛流传的段子:一块月饼掉在马路上,被过路的汽车轧进了路面,依然完好无埙——只是拿不出来了。众人想尽办法也拿它没辙。连撬棍都撬不起来。食品厂的老师傅淡定地掏出一根江米条,轻轻一撬,月饼就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这就叫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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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例子足以说明国营食品厂的年代,节日糕点绝对是又高又硬。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旧时代的往事,这样的硬货已经从今天的月饼界消失。如马歇尔·伯曼所说,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了,这就是现代社会。
今天的市场上只剩下一些软糯温香的新式月饼,只有大学食堂统一发放的月饼还留有旧时代的品格,时刻提醒着我们,钢铁究竟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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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戈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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