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好家风 | 年夜家训小时候

小时候，家乡的冬天很冷，到了春节，常常会下大雪。因为太冷，雪花会凝结成颗粒，被风裹挟着，打在脸上又冷又痛。可越是这样，越成了我们上演藏猫猫、打架、溜河冰、打雪仗的好机会。常常和伙伴们玩得太疯了，以至于忘了回家的时间，总是玩到半夜三更才回家。

但到了除夕这天，我们就会一大早帮父亲贴好对联，然后偷偷溜出去，和那帮狐朋狗友玩上一天，然后早早地在落日之前就赶回家去。不为别的，只因这天会有惦记了一年的新衣服和馋了一年的美味大餐。

说是大餐，其实不过就是炒盘大豆腐、切盘烧肉和几截炸刀鱼，再搭配几个青菜罢了。现在的孩子对此早已不感兴趣，但在当时，这些东西的诱惑力，对我们来说那可是无比巨大的。那时候，打廿三过完小年后，我们就会从早到晚一天N遍的问母亲：“还有几天过年啊？”

刚开始，母亲还耐心回答，问多了，母亲就不耐烦了，边忙乎着边应付地说：“明天就过！明天就过！”每听到这话儿，我们便嘿嘿地傻笑，就知道明天还是不过年，等到了第二天还是照旧追着母亲问。那时候，孩子们都巴年。其实巴的不是过年的那个日子，巴的是过年时的新衣服，烧烤架子上的烧肉和到别家拜年时能多拾几个哑炮仗。那时年龄小，理解不了父母生活的艰辛和为那桌年夜饭受难为的尴尬。

北方吃饭都是在炕上，饭桌要放在炕的中央。炕头的位置是要留给父母的，小孩子们都得坐在炕尾。桌子上会点一盏煤油灯，灯要放在靠近父亲的座位旁。家里只有一口大锅，煮饭、炒菜、打猪食都靠它。炒菜得一个个的做，加上屋里又冷，等把菜全部炒完，先前的热菜几乎都变成了凉菜。

我们围坐在桌子旁，早已等得猴急，但都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早已发凉的菜，老实地坐着，盼着父亲尽快发话。父母终于忙完了，父亲总算坐好了。

他先撕了张小纸条，放到酒盅里，再小心倒上半盅酒，不紧不慢地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那张耷拉在酒盅边上的纸条。纸条先是发出炉火一样的红光，接着就瞬间引燃了酒盅里的酒精，酒盅里燃着蓝色的火焰，父亲就在这燃烧的酒盅上专心地温着酒。煤油灯的火苗忽短忽长，酒盅里的光亮忽蓝忽橙，父亲的脸也被映照得忽暗忽明。

窗外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还有风夹杂着雪粒啪啪地打在窗纸上的声音。而此时，屋里却是静悄悄的。这场景，顿时让人有了某种神秘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