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我回不去的家我小时候

我小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的政策，我不知道那是怎样风靡全国，反正像我这样的80后，有很多都是被父母东躲西藏以后生在了娘家，或者送给了父母的亲戚家，我就是其中一个，我从小记事儿起，我就没有爸爸妈妈，我身边的亲人围绕着我的要么是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还有就是一些伙伴，还有的大姨二姨三姨们…开始不知道是因为小还是无意识呢，我很快乐，土生土长的融入姥姥家的村子，各种上山下海捉鱼拿鳖的，甚至掏鸟蛋挖坑烤红薯，拿鸡蛋换冰棍儿，池塘洗澡整天泡里面，像那种捞菱角逮青蛙的小儿科基本上不玩，玩的都是高难度的游戏，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趣一直伴随到我九岁那年！当然我是二胎超生的牺牲品，女娃！九岁那年的六月初三，我被偶尔过年过节来看我一眼的大姑一家人带走了，姥姥在我走的时候哭着告诉，孩子，回家听恁妈的话啊，想我了给我捎信儿，我去看你，话音刚落就说，想我弄啥，别想我，我老了不中用了，该死了，可白想我…那种心情无比的复杂，既不想离开姥姥家，又想看看我的家是什么样子，既想走又想带着姥姥姥爷一家一起走，就在这种忐忑不安中，我坐着那时候所谓的豪车离开了姥姥家！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的听着车上的孩子们说笑，一个被叫着弟弟，一个所谓的姐姐，他们看起来跟我不太一样，他们的衣服虽然不新，但是很干净，扣子一颗都不缺，而且说话还特别的有礼貌，我呢，五颗扣子还有俩，衣服兜呢还都是洞，就连姥姥在我走的时候给我找半天找到的鞋子还有个破洞，说实话还脚趾头疼，要不是在她们面前，我早脱了扔八丈远了，可是现在只能忍着吧，不知不觉到家了，这个村里的人真是爱看热闹啊，满街人打招呼，都围着我像看熊猫一样，你一句他一句的，大致意思就是还挺像的，这个二妞就是黑点啊，个子不长啊，听着身边大姑姑的交待，反复交待，叫奶奶，叫婶婶啊，这孩子，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不是都是舅舅舅妈吗？怎么这个村都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呢……怀着有点儿后悔的心情进了所谓的我家，妈呀，土坯房啊，院子的大门还是玉米杆绑的，还有猪圈，还有一个老太太，出来迎接我的是我并不常见的曾经的大姑父，还有这个非要我叫她奶奶的老人家，一脸严肃的俩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欢迎我回来啊……我的心咚咚的跳着，我确实有点后悔了，我想拐回去，我想我姥姥姥爷，我想我睡了好多年的那个挨着牛铺的床，一个拴牛的小屋，旁边是我和姥爷睡了很多年的小床，我想，我甚至想那个每次尿尿都会溅我一脸的牛，每次拉屎都会闻到热乎劲儿的牛…思绪开始蔓延着，突然这个大姑父叫我洗手吃饭，问我饿不饿，确实是饿了，天色都黑了，可是吃饭还要先洗手么，没办法洗吧，捞一下就甩甩手准备去吃饭，突然就被这个大姑父叫住了，再洗洗，打肥皂，看你那手跟车川一样，好好泡泡再搓，我平时我记忆中我很厉害的啊，我谁都不怕啊，姥姥姥爷说我一句，我能说三句啊，为什么此刻，我什么都不敢说一句，乖乖的蹲下去搓洗我的手呢，洗完手还要好好擦干，吃饭还要坐的端端正正的，不能只吃菜不和稀饭，一口馒头一口菜，然后一口稀饭，就这样吃完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碗稀饭的我突然就不饿了，我记得每次在姥姥家都是只吃馒头和菜的，稀饭都是喝几口就倒给养的小狗了喝了，这次我竟然喝完了，吃完饭，干嘛呢，连个电视都没有，我姥姥家还要黑白电视机，吃完饭就可以看电视，这个家真是什么都没有，我想过去，不行我想回去，我怯怯的走到大姑身边，我小声说，我想回家，我想我姥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止不住的流下来，只听大姑说，傻孩子，这就是你的家，你回哪去呀，准备洗脚上床睡觉，你和你姐睡小床，我放眼望去，屁大点个床还是麻绳绑底那种，中间像泥兜儿一样往下陷儿，还铺个被子，大夏天的铺什么被子，也没有风扇，其实我真不想睡，可是又是什么也不敢说，洗洗脚擦干就上床了，只见大姑拿来了擦脸的毛巾，说擦擦脸躺下吧，心静自然凉。我姐也跟着躺下了，问我热不热，问我会不会写字，有没有上学，我一句一句回答着，看着她的花裤衩四角的可好看了，还有小背心，我姐真好看，当时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我姐好看。躺下了背过身去，听着弟弟和大姑大姑父说话，看着姐呼呼的睡，我开始想，想我的家，我姥姥姥爷的家，想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妹妹，想舅舅，想小伙伴们，眼泪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啊流啊，等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起床了，今天要去看学校，给我找学校去，大姑也就是我的妈妈在我吃了饭以后给我找姐姐穿小了的衣服，给我梳梳头发，找双弟弟的鞋子，还给我找个布兜书包，说要带我去找学校，很顺利，我被安排在了学校的二年级了，有很多新的伙伴，那一刻我似乎忘记了什么，开始跟他们一起玩儿，刚开始的几天很开心，过了几天她们似乎都商量好了一样，不跟我玩儿，说我是给出去的孩子，不是这里的孩子，说我不该在这里，要我滚蛋，我的人生第一次被分类，被排斥，我第一反应是握紧拳头打死你们几个小屁孩子，紧握的拳头又不知不觉松开了，来的时候那个叫姑父的人给我说不要打架，不要跟同学闹矛盾，对呀，不能打架，那就给他们说，我不是坏孩子，让她们给我玩儿，好像我越求着她们跟我玩儿她们越欺负我，就这样我又一次的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回到姥姥姥爷家，回到我的家。那天跟往常一样，我放学回家走到十字路口，看一群孩子在打弹珠，我就在那看着，不让我玩儿我就看吧，突然一抬头，一个老头儿推个大自行车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我的姥爷，我姥爷来了，姥爷，姥爷，我扔下书包飞一样的跑向姥爷，姥爷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流血了，姥爷你怎么了，我哇哇哭的厉害，心疼姥爷夹着思念他和姥姥还有家人的委屈，我哭的嗷嗷的，姥爷笑着说我不会骑自行车，推累了想着骑骑试试，遇见有个放羊的我骑羊身上了，磕了一下，没事儿，白哭了，我给你送衣服来了，你的衣服还有你姥姥给你烙的糖饼，走回家吧，恁妈在家没有，你咋瘦了，不敢吃啊……姥爷走着跟我说着，我才不管，我爬上姥爷推着的车子，手抱着姥爷的腰，脚还弹踢着，那种喜悦比吃个糖饼还要好，还要甜，回到家，看见大姑给姥爷处理伤口，我就蹲在姥爷身边，姥爷去哪我就去哪，熬的鸡肉，我把软的都挑到姥爷碗里，我想姥爷，好想好想那种，好想。吃了饭，姥爷说他睡会儿，我也要躺下，大姑说你还要上学，洗洗脸去吧，我又一次嗷嗷哭，我不去玩不想去，我要跟姥爷回家，尽管姥爷也给我说了很多的道理，为我好，这是我的家，我长大了，我想他他还来看我，好多好多，可是我就是不愿意姥爷把喔留下，我好怕姥爷走了，好怕。这时大姑父过来说，赶紧去，一点规矩都没有，学必须上，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我的那个姐姐和弟弟都灰溜溜的走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我知道他们都怕他，我好像也怕，我哭着走着走着哭着去了学校。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日子就这样过着，有渴望有想念有眼泪到慢慢的习惯慢慢的的接受，慢慢的开始明白，这好像真的是我的家，我想回去要等我长大了才行，要等我离开这个家才行，盼啊盼啊，终于上初中了，不用住在家里了，可以住学校，我可以回家了，太好了，先不要说，等机会，自己转回去。第一年不敢，一直在想着过着，因为我的姐姐在初二，我俩一个寝室一张床，怕她给我妈说，主要是怕我那个爸打我，他打我的次数很少，却足以记一辈子吧，我怕。终于姐姐初三毕业，我初二，哈哈哈哈，太好了，转学，带着所有的被子书包搭车去我姥姥乡镇的学校，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时间，却让我想了六七年的时间，我太想了，想。去了先找到我舅舅家孩子，我的弟弟，他看见我高兴的都不会说话了，本来也不爱说话，憋半天一句姐你咋来了，我说我要转过来，我弟说真里么姐，我回家给你拿饭票去，说着就走了，一蹦一跳的走了，哈哈哈，下午我自己直接打听哪个是校长办公室，因为转学前我去姥姥家我问过我舅舅，他说校长是他同学，还给我吹牛半天说关系他俩最好，我心里有底就去了，校长问我是谁，我就说我舅舅让我来的，校长果然人认识我舅，直接说大外甥女啊，这样吧，我给你几张卷子你做做，看看成绩怎么样，我给你安排个班，你一会儿去报个道，认认寝室去，哈哈哈，太好了，我厉害不，我能自己转学，哈哈哈，特别开心，考的不错，我顺利被安排到了初二年级二班，也许是太想念这里，这里的同学和老师对我都挺好，他们都知道校长是我舅舅，没有一个人敢欺负我，我想怎样都可以。就这样两年不到的光阴很快过去了，这里我交到了到现在还在联系的闺蜜，还有我很多可亲的老师同学们，时间总是那么快，要上高中了，说实话这两年里，我确实顾不上学习，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下课就看见我一起长到九岁的弟弟，放学星期了可以一起回到姥姥姥爷家，尽管我妈妈后来知道我转学了去姥姥家对我大打出手以后当天把我带回家一晚上，可是第二天下午还是要乖乖放我去搭车去学校的，所以我并不难过，在我看来只要能回到姥姥姥爷身边，打死也值得。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我中考成绩不太理想，上高中需要多花钱，那时候的两千多确实很多了，九十年代钱真的很难凑，妈妈还是在爸爸的责骂声中给我准备好钱，我知道一个季度的收入加上借的才够了，妈妈说本身就亏欠我，不想太亏我，一定让我去读高中，妈妈骑着三轮车载着两大袋麦子还托上我，我们俩一起去学校报道，那时候农村孩子哪有钱去吃饭，都是麦子换成饭票吃饭，一路上我们遇见高坡的时候，我就骑着车，妈妈在后面使劲推，我们就上去了，上去以后妈妈还是骑着我坐着，车子少的地方我就骑着托着妈妈，农村孩子都会骑三轮车的，太累了到了路边就歇会儿，到了县城有三十里路，我俩骑了一上午，吃饭前总算到了，妈妈没有带我去县城的姨家吃饭，我知道她害怕面对亲人的数落，考的不好一个女孩子家你让她上什么上，过几年找个婆家就嫁人了，花这个钱白花…这是我最近听的最多的亲人们的数落，我妈都是那句，你们不用管，不找你们借钱，我自己有办法。妈妈说咱们俩今天累了，豁出去了吃完柔面条吧，要一大碗咱俩分分，你先吃，省的钱咱俩要瓶凉啤酒，解渴，我看见妈妈把肉丝都挑给我，自己吃的都是面条和汤，啤酒我喝了一杯，妈妈喝了两杯多，正喝呢，我姨到了，那种连气带数落的，说了半天就是为什么不去她家，不就是说我几句啊，还生气了……等等，妈妈一点也不急也不燥，但是我能看出来妈妈表现的就是姨说的对，就是不想听你们说就是因为这个不去你家吃饭，就这样我被送进了高中校园。说实话，我开始高一真的很努力的，我意识到妈妈借钱给我上学，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妈妈，让妈妈过好日子。可是无论多么努力，理科很多东西很多基础知识还是不会，还是全年级倒数后蛋白，文科全年级前二百名，所以我上理科的课就害怕，加上我的数学老师跟我县城的姨家是邻居，见了我姨就说让我上白花钱，不如省钱供养我弟上，我姨呢本身就不支持我上高中，听了这个肯定会理解，会心疼我妈妈累死累活的挣钱供养我上学的苦，因为我的妈妈经常因为这个被爸爸逼迫和数落，我想象不到我的妈妈为了让我上高中多么省吃俭用多么的辛苦耕作，喂猪包责任田，都是拼命在挣钱，我姨是我妈妈一母同胞的妹妹，，肯定心疼她的姐姐，所以我姨的心情我也理解。我确实是努力了成绩也不出色，班里中不溜，班主任加上任课数学，对我也是成见很大，她觉得理科不好没有前途，我们那一届是3?x?大综合，并不分文科理科的。所以就是这样，我弟弟在旁边的高中数一数二，我呢在这一墙之隔的高中慢慢悠悠，而且我俩一个年级，一届毕业，面临同一年上大学，可以想象农村家庭90年代靠着种地喂猪供养三个孩子上学是多么的难，后来呢，妈妈也许是太累太累了，也许是听的太多了，也或许是真的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了吧，毕竟当年妈妈是为了要弟弟这个男孩子才把我送到姥姥家的，我知道弟弟对于爸妈意味着什么。后来高二的一个下午，天气闷热，学校门口看门师傅说我妈妈来看我了，让我去拿着假条去接，我去了，看见妈妈特别的高兴，妈妈还给我带来一张照片，说是一个婶婶介绍的，她的侄子，问我想不想见见，还告诉我愿意了，人家给安排工作，在银行工作，商品粮呢，还说上大学将来也是分配工作，现在也能，问我愿不愿见见。从妈妈的眼里我读出了答案，妈妈太难了，一下子供两个同时考大学的孩子确实难，我出乎意料的说，真的给安排工作么？我愿意见见。就这样我一步三回头的告别了我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告别，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城市，自从来就像从姥姥家回到自己妈妈家的时候一样，忐忑想走，害怕，留下，就像又一个轮回一样，我没有被安排工作也没有继续读大学，而是每天都在拼命打工挣钱，往家里寄一部分，给弟弟上学一部分，自己生活一部分，只是这一次，我再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回去而不来的勇气了，因为我每当要回去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妈妈的背又弯了，妈妈又瘦了，妈妈的白发又多了，弟弟又要交学费了，而我是女儿是姐姐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认了，生活的艰辛还有这么多年的磨练，我似乎读懂了生活，读出了长大。也许是太忙太忙也许是太苦太苦了，我摆地摊出早市，我上班下班就出摊，还有各种的奔跑躲城管，上货卖货，赶车…我好像忘记了姥姥姥爷，我总想着等我有车了，我一定拉他们来享福，等我有钱了我一定…结婚，生子，中年，我有钱了么，没有，我无能且忙碌着每一天，不敢停歇不敢喘息，俩个男孩子妈妈似乎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匆匆的过年回老家，匆匆忙忙的见面看望姥姥姥爷，区区的几百块钱成了我每年最好的表达，直到那来不及的告别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我想的我念的，我想念的人啊，终变成坟头的荒草滋生蔓延！我老了么，我为何如此思念姥姥姥爷，我为何在失去他们以后再也没有那种过年要回家的冲动了，我老了么，我是80后啊，我还中年啊，为何在思念他们的时候我常常彻夜不眠！我老了么，我为何越来越思念他们，越来越后悔我没有好好的陪伴他们，没有好好的奋斗而大富大贵！今天天色渐暗，我因为一丝柚子皮糖，自己制作的，就越大的思念姥姥，因为姥姥爱吃甜的，尽管脾胃不好，她也是爱着甜食，当柚子皮和着冰糖时的甜入口的一刻，我的心啊就开始特别的疼，好幸福我还有如此多的思念可以陪伴我余生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好幸福我有这样特殊的成长经历可以让我久久回味，爱你们我的家人们，我是乡小妹，我要去做饭了，我的俩孩子又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回聊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