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深山珍宝——金丝峡的毛栗深山|珍宝|栗子|栗香|毛栗

八月梨，九月楂，十月毛栗笑哈哈。河谷里天气渐凉，野菊花漫山遍野，一片金黄。麻黄的秋梨坠在树梢，火红的山楂挂满枝头，金丝峡里一颗颗毛栗树果实累累，装点着深秋的峡谷，一派丰收的景象。一夜之间，毛栗树枝头的栗蓬突然咧开了嘴，红褐色的板栗肉眼可见，鼓之欲出。渐渐地，毛栗的栗香开始在空气里流淌，呼唤着峡谷里的人们将她采摘。一时间，山梁沟垴上，凡是有毛栗树的地方汇聚起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扛着长篙，背着背篓，拿着火钳，将一颗颗毛栗连籽带蓬捡入囊中。此后的日子，农家场院边会出现这样一副图景：爽朗的秋阳下，女人们带着塑胶手套，拿着剪刀，将一粒粒毛栗米从刺猬状的栗蓬里取出，不时捋捋散落的留海，发出带着栗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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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出的毛栗，女人们会放在竹筛里晾晒。老人们说晾晒毛栗是食用毛栗前必不可少的工序。简单的晾晒，可以减少毛栗的水分增加毛栗的甜度，更是为了让毛栗的果仁儿和内层的果皮分离，不易散碎，方便食用。《红楼梦》中将这种简单晾晒的栗子叫“风栗子”，堂而皇之的挂在了怡红院里的屋檐下，袭人拿它和宝玉打岔，添了几多佳话。山里的孩子往往是耐不住那份等待的，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将毛栗装进口袋，河滩地上捡来一捆干柴，生火烧出一堆火炭，毛栗用柴刀剁出小口，尽数买入红火灰中。不一会，厚实的栗香袅袅飘散，勾得人胃里的馋虫翻江倒海。迫不及待的火中取栗，烫的人乱了分寸。忙乱中剥出一颗喷香的毛栗米塞入嘴中，先用牙齿衔着，再用舌尖试探，慢慢咀嚼，浓郁的栗香浸入脏腑，无一处不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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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栗，又称板栗、毛栗子、凤栗、栗果等，是壳斗科栗属的植物，秦巴山区广有原生树种和人工种植。河谷里的毛栗有两类：一类是本地原生毛栗，籽粒小，甜度高，栗香味浓；一类是本地原生毛栗树和外地品种嫁接后的毛栗，籽粒大，果仁黄亮，面香异常。毛栗在我国历史悠久，《诗经》中有“树之榛栗”的诗句，《吕氏春秋》有“果之美者，有冀山之栗”的记载。西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燕，秦千树栗”，说的就是燕国、秦国都种有很多毛栗树。中国人将毛栗与桃、杏、李、枣并称“五果”，足见毛栗的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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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栗栗香浓郁，口感独特，有极强的果腹感，被历代文人骚客竞相追捧的。唐·杜甫《野望因过常少仙》中“入村樵径引，尝果栗皱开”，把栗子当做待客的佳肴。宋·范成大的“紫灿山梨红皱枣，总输易栗十分甜”，直言毛栗的甘甜胜过山梨红枣。宋·陆游《夜食炒栗有感》中“齿根浮动叹吾衰，山栗炮燔疗夜饥。唤起少年京辇梦，和宁门外早朝来”，美味的毛栗不仅让饥肠辘辘的陆翁得以饱腹还让其饱味人生的变迁。清·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中更说：“栗子来时，用黑砂炒熟，甘美异常，青灯诵读之余，剥而食之，颇有味外之美”。山里至今保留着用黑砂炒食毛栗、花生、苞谷豆的习俗。其妙处有二：火候易控，避免焦糊；口味独特，芳香异常。青灯诵读之余，炒栗而食，是为人生一大雅事。一陋室，一木几，一盘栗，一壶茶，一页书，鼻孔里早已辨不清是书香还是栗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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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栗深深融入了小河人的生活，制汤熬粥滋补身体，用在人生中特殊场合寄托美好寓意。山里人深谙毛栗的妙处，每天清晨用鲜栗10颗，捣碎煎汤饮，连服半月，可治腰腿痛的毛病。老人食用毛栗，可治疗齿根浮动。毛栗熬粥，常食有滋阴补肾之功效。秋天紧张的收获后终于闲了下来，几粒毛栗米，一只土鸡，熬汤煮粥，消了劳累，强了身体，让人对日子充满憧憬。“栗子”与“立子”谐音。小河里，青年男女新婚时，要用花生、毛栗铺床，新郎新娘要吃栗子，寓意“早立子”，早生儿女。毛栗的“栗”与利益的“利”同音，有“栗”如同有“利”，生意人可讨个彩头。一口吃食，深深的融入了山里人的生活，形成了小河人如栗子般踏实的性格禀赋。
峡谷里秋色如画，自是少不得一盘糖炒栗子的。一盘栗香的糖炒栗子，满眼的峡谷秋景，单是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简单晾晒的毛栗清水洗净，沥干水分。恰到好处的在毛栗壳上开上小口，大小恰到好处，深浅以不伤及果仁为佳。柴灶铁锅，倒入大小适中的圆粒黑砂，先大火后文火，待铁锅中的黑砂均匀受热，就可将开过口的毛栗倒入黑砂中翻炒。此刻退去明火仅留火炭持续升温，渐渐地，毛栗壳裂开，好似在张嘴哈哈大笑，露出黄亮油润的果仁儿来。随着翻炒，毛栗的栗香沁入鼻孔，人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久违的微笑。起锅前，加入麦芽糖，简单翻炒，顿时青烟袅袅，毛栗壳倍显油润，黑砂的颜色也更加油亮乌黑了。闷上锅盖，任锅洞里的余烬将毛栗彻底炕熟。起锅前，将毛栗和黑沙粒一起舀入竹筛，过去黑砂，一颗颗咧开嘴露着黄色果仁儿的毛栗就可以品尝了。糖炒栗子油亮溢香，肉色金黄，趁热吃味道最佳。明朗的午后，一碟糖炒栗子，一壶金丝翠芽，就可以让人醉倒在好山好水的峡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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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习惯将毛栗简单晾晒后剥米，用毛栗米去制作一道道糯甜栗香的美食。山里散养的土鸡现杀，剁块备用。柴锅起火，将豆瓣酱、花椒、姜丝炒香，鲜嫩的鸡肉块入锅同炒，待炒干水分，酱料的味道完全浸入鸡肉，就可以添水同煮了。待鸡肉煮到八成熟，就可以将剥好的毛栗米倒入锅中同煮了。待到毛栗米熟透，鸡肉也恰到好处。起锅前食盐调味，青红椒切块调色，葱段蒜末增香，猛火收汁，一盘土味美食“栗子鸡”就可以出锅了。土鸡和毛栗都来自峡谷深处，一番熬煮，鸡肉滑嫩入味，毛栗甜糯栗香，自是他处的栗子、土鸡不可比拟的。小侄子深谙这道美食的妙处，浸着土鸡和毛栗精华的汤汁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白米饭堆上鸡块、毛栗，淋上香味浓郁的汤汁，小侄子吃的头也不抬。从他喉管的律动里，我们这可以感受到这道家常菜巨大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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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里还有一道菜叫栗子烧肉。五花肉切块，过沸水，洗去浮末备用。柴锅洗净，猛火升温，取冰糖数枚，入锅炒至糖稀。待到冰糖完全融化，成沸腾状，颜色恰到好处，就可以将五花肉入锅上色了。刹那间，刚刚还是一片肉色的五花肉此刻穿上了勾人食欲的糖色。趁机在锅中加入八角、香叶、桂皮同炒。待到香味全出就可以加水熬煮了。柴锅改文火慢煮，历时半个小时，五花肉渐熟，将毛栗米下入锅中同煮。待到五花肉软烂，毛栗糯甜。加入食盐调味，蒜苗增香，倒入少量花生油提色，猛火收汁，一盘油润栗香的“栗子红烧肉”就可以品尝了。一口肉、一口栗，肥而不腻，栗香盈口，让人倍感幸福充实。毛栗的厚实中和了红烧肉的油腻，可以说是一种绝妙的搭配。在这道菜里，我们吃出了生活的真实，更吃出了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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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简单晾晒，可冷藏，可埋在沙里储藏，这需要极强的经验和分寸。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无法食用。母亲习惯将毛栗剥米，晒干储存，随食随取。端午节包粽子，母亲会将毛栗米和糯米一同包入槲叶，风味独特。中秋节，母亲会将毛栗米和各色干果做馅儿制成栗蓉月饼。待客坐席，干脆柴锅炒上一盘毛栗，反季节出现，成了席面上稀罕物。平常的日子里，柴锅清水，红枣、枸杞、毛栗、小米熬粥，营养健康。山里长大的孩子，每个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有毛栗、各色干果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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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深山珍宝——金丝峡的毛栗】白露过后，山里的毛栗子纷纷从树上掉落下来。来到毛栗树下，柴镰刀割去野草刺架，掰着毛栗树的枝丫一阵摇晃，毛栗子落如雨下。然后就可以将她们尽情的收入囊中。好长时间都没有上山了，上一次山中捡毛栗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但山里毛栗的香甜一刻也未从舌尖消失过，那种味道不时将我的记忆引向峡谷深处！（作者：章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