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面|上游?夜雨丨煮碗面给你吃 - 杨政


碗面|上游?夜雨丨煮碗面给你吃 - 杨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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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碗面给你吃
杨政
电影《大内密探零零发》里头,周星驰落魄,不论是遭误解,还是疑似外遇,刘嘉玲都是那句话,“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啊。”平淡而温暖。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这不是煮面版的结婚誓词吗?
是在哪本书上看到,作者写他早上起来,煮一碗面,加几片小菜叶,锅边滑一鸡蛋,热热地吃了,感觉从胃到心情就熨帖起来。这位是喜欢早上一碗面。
我小时候放假在乡下,白天快乐疯玩,到了晚上,天地静寂,只有几声狗叫,周围黑黢黢的,就煤油灯一点昏黄凄凉的光,妈妈又不在跟前,心里就不自在起来。但总在这时候会听到祖母亮堂堂的声音,“婆婆给你们煮夜饭啰,煎蛋下面。”
灶膛里火哄哄地响,堂弟拉风箱,我和妹妹加柴,祖母站在大铁锅前,把白天从鸡窝里捡出来的鸡蛋打在碗里,咵咵地调散,再从粗瓷罐子里舀一锅铲猪油在锅里,油热了,蛋液倒进去,嚓的一声,一朵泡酥酥的大黄花随之盛开。猪油煎鸡蛋的香气扑鼻而来,守在灶边的黑狗猛地一个喷嚏,惹得我们都笑了。
一瓢水倒进去,加上切碎的生姜,待浓白的汤滚了,下面。快起锅时丢一把翠绿的豌豆尖,是天黑前才从菜地里掐回来的。清香在锅上升腾而起,挑面,起锅。每人面前一碗喷香的面,还想啥呢,就这样呼哧呼哧地开吃吧。
已过去很多年,但祖母的这一碗煎蛋面,永远留在记忆里。
苏东坡在被贬路上吃了一碗面,陆游的《老学庵笔记》记载了下来。那时节,面条叫汤饼,武大郎卖的炊饼也不是饼,是蒸着吃的面食,即如今的馒头。话说东坡被贬海南,苏辙被贬雷州,哥俩在藤县遇上了,见道旁有卖汤饼的,一起吃个面吧,无奈那面煮得实在粗陋,难以下咽,苏辙叹着气放下了筷子,毕竟从前的吃面体验是“槐叶冷淘冰上齿,汤饼羊羹火入腹”这样子的,东坡却唏哩呼噜很快把一碗面对付完毕,然后慢悠悠对自家兄弟说,“九三郎,汝尚欲咀嚼耶?”大笑而起,难吃的东西还嚼个啥子,直接吞下去就行了唦。东坡先生就是这么达观,吃美味的河豚可以“值那一死”,汤饼不好吃,也无甚要紧。
我堂弟曾经也开了家面店,没错,就是以前拉风箱那小孩,现在的职业是室内设计师。爱好烹饪,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一名御厨也未可知,这个念头膨胀到不能自已时,开了家面馆,店名挺朴实的,就叫小面馆。讲究真材实料,油辣子一定要用新榨的菜籽油;花椒面,海椒面都是现打的,陈货不用;牛肉必须新鲜,肥肠从屠户手上直接买,冻品不要,等等。很中听,回老家怎么着也要去吃一碗,结果这碗面还没吃上,店子就已转让,老老实实回去做他的设计师了。看来煮一碗面的事情并不比画一张设计图简单。
深圳吃米制品的人比较多,面店自然也是有的,少些而已。前一阵子听说附近开了家重庆小面,紧着去吃了,进店先问你“中辣?微辣?”理解,毕竟此地有不少人怕辣,继续入乡随俗地问“要不要吃麻?”开什么玩笑,不麻还叫重庆小面?面端上来,汤色浅红,油不重,向粤菜的清淡靠拢,借鉴兰州拉面,煮熟的牛肉切成的片子,浇头上舀的也不是炖好的豌豆,过油炸的。
吃着这碗改版的重庆小面,心里想着该是这样子才对味:走进店,只消来句重庆话:“老板儿,一碗牛肉面,少面多青。”这碗面,红亮油润,韭菜叶水面里几叶绿,浇上烧得软糯入味的牛肉,撒上碧绿的芫荽,一路热腾腾地香过来,端到你面前,不摆了,巴适惨了!
这个时候,乡愁啊,就是一碗面。
(作者系潼南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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