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人|【悦读】烤麸的底细?

桑原武夫曾问柳田国男:“明治时代的学者,是以什么为治学的精神支柱?”柳田回他:“是在乡下农舍中,为在京的儿子干活干到深夜的母亲形象。”
桑原武夫的这个问题,如果拿来问在外漂泊的宁波人,顺着柳田联想起劬劳一生的母亲形象,也许会被“咸齑泡饭”或“烤麸”夺了思路,没什么原因,所有的生活底细里,都有一个清晨就在灶披间忙碌的母亲。

宁波人|【悦读】烤麸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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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考上大学的那年,临开学前夜,老妈怕我吃不惯食堂大锅菜,特意?了一锅烤麸,装了满满一大罐。几年大学生活下来,不知拎去了多少罐老妈?的烤麸,也捎去了那沉甸甸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早些年,不少北方人,不知烤麸为何物,更不必说动手烹制。有一回同事聚会,一个初来乍到的东北小伙儿,看菜单上的“烤麸”两字,颇有不解:“烤麸,这啥玩意儿啊?”座中某女士调侃:“就是你们东北那旮瘩的红烧冻豆腐”,话语刚落,逗乐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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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麸可不是豆制品,跟黄豆不沾边,却时常摆在豆制品里售卖。倘若换成面筋的叫法,北方人立马心领神会。生麸的制作是将麦子磨成麦麸面粉,加适量水调上劲,反复在水中搓揉筛洗,分离淀粉后留下面筋蒸熟,即成生麸。据说,此为南朝梁武帝时所创,梁武帝信佛茹素,面筋烤麸正对胃口。
宁波周遭极少种植小麦,小麦转化而来的烤麸却是宁波人口中“长下饭”。宁波人“谢年”、请菩萨、做羹饭、祭祖、乔迁的供桌上,少不了烤麸,有着寓意 “呼呼响、富起来”的如意彩头,故拥趸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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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麸,之于宁波人,是一碗熟悉的家常下饭。早餐端起一碗“一滚头”的泡饭,过一碟烤麸下饭,口感带有嚼劲儿,且卤汁丰厚,佐以柔嫩的金针、木耳、香菇、笋片、花生米,算得上是佐餐佳品。于是乎,一家老小呼噜呼噜吃得热火朝天,几碗落肚,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神清气爽,直吃到脚底心也微微冒汗,钢精锅子中一粒米也不剩,因多了一碟烤麸,酣畅之后,心头却冒出上班、上学迟到的忐忑。
烤麸,与豆腐干等素食相比,无意间扮演了“肉食”的角色,譬如,搛起一块与花生米同嚼,倒也能吃出火腿的滋味儿。老底子,江北岸外马路“功德林”、日新街“同仁馆”传统宁波烤麸的做法传到上海滩。虽则“四鲜烤麸”、“四喜烤麸”的称呼各执一方,而配料无非是黑木耳、香菇、黄花菜、花生米,配合时令添加鲜笋片。只是“上海烤麸”比“宁波烤麸”多一道发酵程序,生麸经发酵后上锅蒸熟,呈气孔状的麸胚能吸饱更多的卤汁。依我个人口味,还是偏爱传统的宁波烤麸。
【 宁波人|【悦读】烤麸的底细?】烤麸,费火、费油、费工夫,是一碗典型的“火工菜”。生麸买来,宁波人不用刀切,都是用手把烤麸掰碎。掰好的生麸置冷水煮沸,以消除酸酵味,然后清水冲洗,再挤去生麸中的水分。配料的香菇、黑木耳、金针、花生米须提前泡发,还有人将每根黄花菜去蒂后打个单结,细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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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烧热后加入大量菜籽油,油温升至七成热,投入挤干水分的生麸,转中火炸,炸到生麸酥脆发硬时倒出沥油。锅内留底油,下泡发的香菇、笋片等煸炒,然后倒入过油的烤麸,添茴香、桂皮翻炒,添水以浸没烤麸为宜,烧开后加酱油、糖、老酒,转小火加盖焖煮多时收汁后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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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人的那碗烤麸,虽则素菜一碗,却油水十足。生麸过油,浓油赤酱,吸饱了油水汤汁,故而咸淡适中,鲜美带嚼劲儿,佐酒下饭都皆宜。如此一道下饭,处在家常与待客之间,虽不抢镜,却不寒酸,尤其受外乡客人的青睐,可谓平淡之中见真情。
生麸,既可?,也可糟醉,“醉麸”、“霉麸”也是宁波人风味独特的佐餐佳品。将蒸好的生麸切成小块儿,加盐、调料、黄酒等封入坛中,半个月后,随吃随取。灰扑扑的醉麸,像一块块小海绵,清香带韧性,一直引领酱菜家族之鲜。遇三伏天胃口不开时,“楼茂记”的醉麸、霉麸便自觉地扮起“压饭榔头”的角色。
市面上,也有烤麸干出售,宁波本地人极少买,浸水后被切成小方块烧成的烤麸,多数宁波人吃不惯。是的,民俗学家柳田国男不言幕府风云、大奥风情与明治上流社会,正如宁波人的那碗烤麸,不是娇贵一身,却是?出来的精华所至,也不缺光阴漫漶的底细。
作者:柴隆
【来源:宁波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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