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东北往事酒，好喝吗中薪|东北往事|蛋蛋|刘小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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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鱼第一次醉酒是在8岁，大年三十下午在蛋蛋家的热炕头上，紧紧抱着一只“五星”啤酒的空酒瓶子不停地喊着，“我不是张小鱼，我是刘小鱼，我要喝酒，喝了酒我就是刘小鱼。”蛋蛋妈用那只瘦的没丁点肉的手轻轻地捋着张小鱼的头发，“好~好~，你是我闺女，你姓刘。”那时的“五星”啤酒售价一块，那时的平头百姓喝不起瓶装啤酒，他们喝一毛三一斤的散白。夏天时，街道副食品商店有卖散装啤酒，五分钱一暖水瓶，回到家，打开软木塞还冒着热气呢。对，那时的啤酒是热的，大海碗里泛着一层乳白色的泡沫，泡沫上是袅袅上升的热气儿，飘散的味道跟马尿一个德性。老张接过蛋蛋爹递过来的中华烟点上，心疼的直嘬牙花子，“丫的啥时候喝光了一瓶酒，遭禁好东西哟。”蛋蛋爹回手给老张满上，“喝你的吧，今儿管够。”趁蛋蛋妈下地拿湿毛巾，张小鱼翻身跌跌撞撞爬到炕桌上，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珠子问老张，“爹，这啤酒比咱家的散白酒好喝不？指定好喝，你看，六个空瓶子你喝了五瓶多。”张小鱼对老张翻过来白眼没看见，继续酒醉后的胡说八道，“爹，你让我姓刘呗，姓了刘，我以后住蛋蛋家，你以后有啤酒喝。”老张白净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掐了半截烟，不抽了，他停了杯，不喝了。那个年代物质极其匮乏，粮食凭证，副食凭票，家里最值钱的是缝纫机，最大的电器是手电筒，抽一颗中华烟可以吹上一整年，喝一瓶五星啤酒可以醉365天。可即使再穷，人还都有着尊严。菜很硬，烟很好，酒很醇，朋友很过命。可张小鱼的一句醉话很让老张丢脸，而老张的尊严是不能丢的。也难怪人家蛋蛋父母是被标签臭老九的人，看老张冷了脸，反应就是快。蛋蛋妈说，按旧规矩张小鱼将来嫁给蛋蛋是要改名刘张小鱼，那时您是蛋蛋的老丈人，供您吃的、抽的、喝的是应当应份的。小鱼虽然有些着急，但也没说错。蛋蛋爹说，呦呵，还带这么玩的？这十二瓶啤酒可是在国际列车上死皮带脸地求出来的（蛋蛋爹在边城海关工作），我不会喝，我们全家都不会喝，加一起一瓶的量。丫的一句醉话你就要撅多少年老朋友的面子，你说，剩下的那几瓶谁喝？老张的脸比刚才更红，他默默地重新点燃半颗中华，抓了酒瓶先给蛋蛋爹满上，又给自己满上。尊严会在很多东西面前一文不值，有时是金钱，有时是疾病，有时是前程，有时是人性，老张这次是在朋友面前。蛋蛋爹教会了老张认知那个纷乱的社会，在一场武斗中救了老张一命，老张家也成了蛋蛋这个右派家庭在边城的唯一朋友。“酒，不好喝！”第二天，清醒过来的张小鱼心有余悸地跟老张说。“哼，啤酒苦，白酒辣，葡萄酒最上头。你啊，长大后会知道的。”老张破例跟张小鱼讲起了道理。“哦，是上头，啤酒也上头。”张小鱼甩了甩仍有些麻木的脑袋，“爹，不好喝你为啥还天天喝得急头白脸的呢？“老张张张嘴答不上来，愣住了。唉，没文化真可怕。张小鱼默默地想着。长大后的张小鱼比老张没强多少，人家是愤青，张小鱼是一肚子大粪。除了大粪，还有数不清多少杯啤的、白的和五颜六色的酒。很多人问过张小鱼8岁时问老张的问题：酒，好喝吗？20岁的张小鱼会说，必须的。30岁的张小鱼会说，好喝。40岁的张小鱼会说，尚可。50岁的张小鱼会说，谁规定酒好喝才能喝。苦的解忧，辣的消愁。是小聚，是排遣，是自愿，是被迫，是重逢，是永诀，红尘中来来去去，江湖上东西纵横。真醉，假醉，林林种种尽埋在酒杯之中。更有断片儿的时候，嘴里说着别倒了，再一口就会醉，实际又是一杯。记不清过往，口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拉的老长，冒着忽隐忽现的鼻涕泡搂着老友的肩膀追问为什么。对，断片儿时张小鱼的身边，都是放下假面、无须提放的真朋友。2018年天最热的时候，张小鱼得了病，不能吃海货，不能吃发物，不能吃太凉的，也不能吃太烫的，至于酒，更是不能动一滴。2019年天最热的时候，张小鱼去了趟京城，某平台满一周岁，有庆典，有祝贺，有分享，有远拓。当然，也少不了志趣相投的酒桌。酒摆到桌上，人群立刻被轰动，二两半的瓶装，外观像一颗精致的手雷，握在手心质感十足。假意地推托几次，酒满了杯，醇香瞬间充满了鼻腔内每一个毛孔。张小鱼已经和酒隔绝了一整年，一个不留神，回了头。人说回头是岸，第一杯倒进喉咙里的那一刻，已经上岸，就这么简单。什么时候断片儿的不知道，只记得张小鱼最后送北京电台主播大帅走时，搂着他胳膊喊，“老弟哈，老弟，啥也不说，下次继续。”大帅学着张小鱼的口气答应着，“老姐~必须的。”蛋先生一脸嫌弃地说，“喝断片儿了吧，丢脸丢到千里之外了吧。真行，四瓶啊，最高纪录，严重怀疑你是如何倒进肚子里的。”张小鱼大着舌头问，“脸面？尊严？那东西值钱吗？好酒啊，好酒啊，再走一个！”那天喝的种特供的白酒，据说抽烟、喝酒加烫头的于谦老师很是爱喝。至于酒的名字吗，就不说了，姑且叫它“小酒”吧。好了，故事讲完。小酒，继续喝。